改名和改命,一场恋爱的成败和姓名有关系吗
一、宸鸿锦
最初遇见宸鸿锦的时候，还是在大学文学社。
我们那时的文学社有点鱼龙混杂，既有水平颇高、自诩为现代诗人的马二年一类高手，也有很多说话都带点口吃的文艺青年，似乎没有体育特长和文艺色彩的男男女女，都会把文学当做一种爱好或者寄托。文学社并不可以自由加入，要填一个申请表！当然女同学批准率是百分之百，男同学也要超过百分之五十。因此在我们理科院校，文学社这个团体女性比例偏高，也格外为大家青睐！我当时在文学社担任副社长，不过并不热衷于具体事务，一九九一年距离毕业已经不再是遥遥无期，我更多喜欢背着包去做做江南小镇孤身旅行！也只有在每个学期之初，文学社开群体大会时我到到场，摆出领导的样子说几句振奋人心的话。宸鸿锦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的！
这个女孩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名字特别耐人寻味，尤其是这个姓氏很个别，我背诵过百家姓，可以确信没有这个字，想来应该是世外高人的传承，不自觉就对她高看了几分。鸿锦长得很是一般，即便在女生可以称之为稀有动物的机械系里，她都很难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一米六左右的个子，脸上带着黑边眼镜，鼻子两侧有不少雀斑，皮肤颜色更是黑不溜秋的。在南京这座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的城市里，很容易被人无视。
她当时见到我时，就带点崇拜口吻，说听过赵老师的文字，尤其是学校广播室里有我一个专栏，每天中午大约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播送一些散文诗歌类的小品文，随即做自我介绍，说了自己的名字！
我本能认为她很有才华。赵同学对于名字有点莫名其妙的崇尚，总觉得这个符号能直观反映出人的气质和内涵。能有这般名字的师妹，肯定不凡。于是就和她聊了很久，以至于后来有人说我俩一见钟情！我去，这就有点犬眼看人低了。我有女友，虽然分了，但眼界还是很高的！
和宸鸿锦交往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她喜欢写文章，各种文体都敢于涉猎，尤其喜欢写诗。不过我对她的诗一直不怎么认可，总觉得汉中之地诗风应该延续陕西诗派的古韵和豪迈，但鸿锦的诗歌更偏向于一种顺口溜：
早晨我们跑步
是为了四个现代化的实现
中午我们吃饭
也是为了理想的实现
……
我曾经开玩笑般把山东督军张宗昌的诗歌推荐给她，比如《游趵突泉》：趵突泉泉趵突，三个眼子一般粗，咕嘟咕嘟往外出。还有《游西方》：早听西方好，他妈真不孬。本想多玩玩，睁眼却没了……
这诗歌里有一句骂人的话，为此鸿锦有点生气，说我贬低了她诗歌的革命气概。我摇摇头，并不为自己解释，在我看来，诗歌应该是种唯美的东西，就像她的名字应该带点诗意，而不是太过于直白达观，那就贻笑大方了。
二、陈爱兰
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才知道宸鸿锦只是那女孩的笔名，这不由让我很是失望，尤其是当知道她的真名字叫做陈爱兰之后，未免更加哭笑不得，爱兰这个名字其实并不难听，比那些李红、王梅、孙雪等等俗脂庸粉之类要有些韵味，唯一缺陷在于名字中带“爱”有些直白，往往和自己的生辰犯冲，大多数都有始无终，古书中对于这个名字是禁用的，甚至是媛都不可轻易用于人名，按照风水之说，建国后推行简化字，简体楷书的“爱”依据草书字形将正体楷书字形中的“心”和“夊”简化成“友，更是大忌，无心之爱成为了现实！陈爱兰同学这个名字真的并不好，而且是很不好！
有一段时间和她很是生分，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究竟是宸鸿锦还是陈爱兰。当然这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从心目里我一直把她当做一个很平常的师妹或者说是学生吧。只是宸鸿锦显然对我有点想法，她曾经要求给过我一首自己写的诗，而且藏头。我很愚笨地假装没看懂。我并不是柳下惠，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喜欢。
不过我们相互关系处得不错，汉中应该算是北方，鸿锦性格里有一种北方女子特有的直爽和坦然，不过女性理性的虚荣也有。有一次我俩一起在校园一座长亭里避雨，我忽然说起名字的事情，鸿锦脸一红，说自己这个名字并不是自己起的，而是她大伯的手笔。那是一个关于名字和命运的故事：
在她初中之前，那个时候她都是依照陈爱兰的名字作为生活轨迹的。她姊妹五人，前四个都是女孩，而且她做小学老师的父亲，分别按照梅兰竹菊来命名：爱梅、爱兰、爱竹、爱菊。后来有了幺弟，才顺了家谱，给男人一种特有的姓名权。这让四个姐姐都有点羡慕嫉妒恨，觉得名字中有一种对于女性的蔑视和忽略。陈爱兰的大伯在南郑县城，也是一个语文老师，过年回老家时有一次喝醉了，说弟弟四朵金花就是太庸俗，他分别给四个女孩起了几个名字，就连姓氏也别出心裁地改成了“宸”，其他几个姐妹倒没有什么反应，爱兰可是上了心，她一直把这个名字当做自己的代号。说来也怪，自从有了这个名字之后，爱兰学业大进，不单是初中毕业时，在镇上考了第一，后来到了县城之后也一直学习很好，一直到后来上大学。不过学籍的名字是改不了的，她可以在很多场合自称宸鸿锦，但所有的学籍档案里，包括后来考上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中，她都是陈爱兰。
她是老家那个镇上第一个女大学生，村子里牌坊甚至都有浓墨重彩的一笔，不过上边的名字是陈爱兰！
我一直含笑听着这个带点励志的故事，恍惚之间，不知道我是面对那个继承家族的陈爱兰，还是这个想成为女作家的宸鸿锦！
三、改不了的名字
时光悠悠，我和鸿锦在大学里只有一年的交集时间。两个人相处如宾。对于她的名字我曾经智者见智仁者见仁，说过一些自己的观点：究其根本，我还是喜欢宸鸿锦这个带点诗意，带点大气的名字，只是对于一个人的认可，往往必须要有一种身份的象征。就像爱情本身再炫美，如果没有婚姻作为接盘，那也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所以她可以在大学里享受宸鸿锦带给她的快乐和欣慰；但是遇到真正的世事，她还是要活在陈爱兰的羽翼中！比如说发粮票饭票，比如说学校里通过四级英语证书，甚至于将来的毕业证，上边一定印刷的是陈爱兰！
很显然这几句实话让鸿锦很不开心，她曾经找过学校，也找过当地派出所，想咨询一下改名事宜，不过很显然那需要一种完美的理由，以及足以打动户籍人员的说法，这并不现实！不要说全改，即便是只改后边两个字，也如到不了的天涯海角。无数次努力过后吧，鸿锦叹口气，认命了！
我给她开玩笑：你要向鲁迅同志学习！那种把周作人改为鲁迅的历程，就是他成名成家的过程！鸿锦，如果你要能成为一个“大家”，不管是作家还是科学家，我们也就能认可这个宸鸿锦。她的眼睛开始变亮，明显被我忽悠住了！
我离开南京是一九九二年，很悲伤地离开，一无所有！而当时宸鸿锦却真得是鸿途大业，前程似锦，她接了我在校学生会和文学社里的职务，说话也变得不是那么优柔寡断，动不动就一脸严肃，入了党，不过她的入党志愿书依然是陈爱兰的名字。
鸿锦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男孩和我是山东老乡，个头一米八多，比我要威猛得多，只是脾气稍微憨厚了些。我清晰记得他的名字叫周鲁杰，山东的豪杰，别人都说他们挺般配的。只是我稍微有点担心。周通“舟”，这艘船要是陈（沉），可不大好呀。
四、小辣椒
再次遇见陈爱兰，已经是在济南城了！
她和男朋友，也就是那个周鲁杰是一九九三年分配来到的济南第二汽车配件厂，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老国企。和我所在单位只有三四个公交车站的距离。来之前她就给我写过信，说了女生分配的艰辛和她对于爱情的坚持和忠贞，那个年代已经不再是国家包分配，需要双向选择自主择业，因此女生被很多单位坚决拒绝接受。即便是她在学校里有优秀毕业生、学生党员、干部等光环，依然还是一筹莫展，最后是做了男朋友的添头，才来到了这个稍显破旧的工厂。我很佩服这种爱情的收获方式，也给她回信告诉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说到济南后要给他们接风洗尘。
在济南的第一次饭局是好米干饭把子大肉的米饭铺，自然是我请客。不过从爱兰身上，已经丝毫找不到那个宸鸿锦的仙气，倒是对于米饭有一种视若寇仇的杀伐果断，她一个人连吃了三碗米饭，然后才感叹，原来济南人也吃米饭，而不是顿顿馒头面条！
我哑然失笑，手里捧着二锅头酒陪她男朋友，山东人的关系往往都在酒里，小周也是个豪爽汉子，借着酒劲说一些学校里的事情。陈爱兰在大四可谓大红大紫，几乎所有的师弟师妹都知道有一个叫做宸鸿锦的才女，擅长写诗也擅长演讲，鼓励大家要有理想抱负，要不畏浮云遮望眼等等，甚至当时他这个男朋友都被蹬掉了，后来是在就业前夕，宸鸿锦那只凤凰毛根根落下，才露出女性原形！为了避免被强制送回原籍吧，她们俩才紧紧绑在一起。也许这个时候陈爱兰才真正复活，而那个宸鸿锦似乎随着学校象牙之塔的彻底崩溃才无影无踪了。
我有点同情地看看抚摸着肚子的陈爱兰：“师妹，三碗米饭够不够？要不再来一碗？”
陈爱兰叹息一声，吟了句诗：“一壶浊酒误红尘，方知沧桑暮色深！”
我耸耸肩，好好活着吧。人生在世不称意，在单位可和学校里不一样，尤其是在工人阶级占领导地位的企业里，说自己笔名如何如何，那都是自找苦吃了。当时在国企编制里也有宣传科之类的说法，但里边的人员都是领导嫡系以工代干，陈爱兰根本没有机会有出头之日！
事情还要更糟一点，不久之后在党员大会上，陈爱兰因为年轻气盛，针对于企业改制发表了一些不合时宜的意见，惹恼了既得利益集团，虽然并没有把她退回学校，却也是打入了冷宫。
在她预备党员转正的会议上，很多意见相当尖锐，其中就因为她习惯于签名“宸鸿锦”，就被大批特批：姓名受之于父母，怎么能随便乱改呢？这就是典型的数典忘祖！最后会议在陈爱兰的大哭中结束，众人一致同意不给她党员马上转正，而是要延长考察期！
这次党员会应该是宣布宸鸿锦这个名字的彻底败落，从此以后，它也就永远成为了历史！陈爱兰慢慢适应了环境，开始过着很平庸平淡平常的日子，会为发工资少了五毛钱去财务吵闹，会为过年发给她的带鱼比别人短而骂人，同时汉中女子特有的刚性也开始显现，对那些多多少少对她表现出有点不敬的同事，都毫不犹豫地坚决斗争！不少人都称呼其为小辣椒。
这个名字在济南第二汽车配件厂开始变得出名！也许从爱兰蜕变为辣椒这种属性时，已经没有什么人敢欺负她，顺利转正成了正式党员。我们的组织增添了新的血液！很有个性的血液！
五、陈艾兰
陈爱兰和周鲁杰的爱情并没有如开始预想的那样开花结果。这却是陈爱兰的责任。
也许是为了保住自己最后的一丝尊严吧。陈爱兰在二人关系中非常强势，甚至几近于苛刻。她把自己来山东的原因归结为牺牲，如果不是我找了一个山东的男朋友，可能就回天府之国了。在那里有人呵护，姊妹众多，虽然也可能不用宸鸿锦的名字，可有竹梅菊护驾呀。人在低谷时往往会给自己找一些不切实际的借口，陈爱兰更多把自己的不幸归结为周同学的无能。她抱怨自己的举目无亲，那段时间甚至把我都当做自己的救命稻草。经常到我宿舍痛骂男朋友的不作为和没出息，辣椒属性表露无遗。
我也很无奈，虽然当时自己也焦头烂额的，可少不了经常给他俩做做思想工作：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甚至冒充神棍给陈爱兰预言：你二十五岁之前注定命运多舛，一事无成。
她眼睛一亮：“赵哥，你的意思是不是二十五岁以后就能由命运的转机？”
我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二十五岁以后你就会习惯于这种生活了！”
陈爱兰做出大怒状，咬咬牙才说道：“谁也帮不了我，我要自己帮自己了！当时我大伯给我起了一个名字后，我才更改了命运。现在我也要再试试这个办法。”
我郑重其事点点头：“我支持！就是不知道你们厂保卫科和派出所的人会不会支持！”
她“哼”了一声，只是我不懂这个哼意味着什么。
后来不久，我有一次路过他们厂门口，看到当月迟到早退人员扣款名单，上边有一个陈艾兰的名字，同音不同字，当时就觉得可能这就是那盘辣椒，后来打电话问了问她男朋友，果不其然！她对别人说这个爱字太俗气，体现不出自己的革命气质，一定要舍小家顾大家，不再卿卿我我。另外艾有漂亮的意思，也算是一种自我安慰和追求吧！
我呲呲牙：“那就是不爱了呀？鲁杰你可要小心一点。”
周同学先是长叹，然后声音里多了几分决绝：“赵大哥，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件让人人心大快的事情吗？”
我开始没明白什么意思，但很快就懂了其中的涵义，这厮是要逃之夭夭呀。
不久周鲁杰真得和陈艾兰一刀两断，我认真研究了这个新名字，断定那个艾有一个十字刀型，看来是剑斩情丝的说法！这也是一种归宿吧！
六、红尘滚滚
无论是陈艾兰也好，还是陈爱兰也罢，从那个时候开始陷入低谷，大家虽然都在济南，可是联系并不是很多，即便在我结婚时，他俩也并没有到场。
作为大学本科生的周鲁杰，和陈艾兰断了之后，没过多久就找了一位本厂领导的女儿，天地良心，我可以保证他不是陈世美，甚至我觉得鲁杰都有点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意味。陈艾兰霸道的性格绝对不是贤妻良母的类型，如果可以改名的话，我觉得她更适宜把名字变得温柔一点，其实她的笔名真不错，不过笔名终究不能替代本人。这其实也是普通人的悲哀，我们无法突破自己的瓶颈，就无法获得自己的资源。习惯于在学校被高高捧着、哄着、赞美着的爱情，并不能适应社会上这种真切和冷酷。一个人应该往前看，边走边改变自己，名字的启迪意义也在于它能给自己的将来带去好处，而不是盖棺论定！我一直支持她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好名字，不过显然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她没做到。
原以为经历过失败的婚姻之后，陈艾兰可能会回老家，就像以前她自己说的那样，找到父母姊妹等等的庇护，可后来听说，她并没走，也和当时人才流动很麻烦有一定关系吧。陈艾兰就在那个单位很坚强地生存了下来，结婚、生女、下岗、单位破产补偿等等，大家都泯乎众人，以前那些所谓的才子才女，都成了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不过，我们这个“英雄”是要加引号的！
十年，二十年，时光如白驹过隙，下一次再遇到陈艾兰，已经是到了知天命之年的时候了。
七、尘埃
在济南的市中心偏南位置，有一座小山，名字很宏伟，就叫做英雄山！这座山以前叫做四里山，在济南周遭峰峦叠嶂的小山中间籍籍无名，解放后在山南麓建立了革命烈士纪念馆，山才改成现在这个名字，马上就成了济南市很有名的景观！也许这次改名对于山有着特殊的意义，其实这种例子比比皆是，就像济南三大名胜，人们都知道是趵突泉、大明湖和千佛山，其实大家这是一个误区，最早的三大名胜中的山并不是千佛山，而是北郊的华山，后来历山改名千佛，佛为大，也才有了新的三大名胜解释。
继续回到英雄山的话题，这座山北侧是很有名的文化市场。很早之前四里山大集为山东省最繁华热闹的集市，不但是济南本地人，山东各地、江苏、河北、河南等省很多客商都到这里进行交易，从三四点的鬼市一直热闹到中午；后来由于国家治理整顿，划分了若干个专业区域经营，才有了文化市场的名号！出于对文化的偏好，那里算是我淘宝的一个重要据点，差不多每周都要去转上一圈，无论是字画古玩，亦或藏香法器，都要去鉴别一二。只是赵同学贫寒，看到很多好东西，但买不起，也就是饱饱眼福。我和陈爱兰的再次相遇就是在这个文化区。
文化市场内并没有很高的建筑，一般都是三层楼外加一个地下一层。地面上大多是图书或者古玩玉器，地下一层则复杂得多，很多平常很少见的异类文化都在那里摆摊设点，专业分工很细致，有阴阳学中很重视的法器、赌石的石坊、也有道教佛教中的古籍范本、据说还有外八门中很多独家器具，在那里极其考较眼力，像我这种水平不高的人都是多看少动，万一看不准弄不好会被人直接撵出去。当然那里也是寸土寸金，据说一间十几平方的小商铺年租金就要二十万。
遇见爱兰是在一个雨天，当时因为我没打伞，就在文化市场里等雨停，不过那场雨有点不给面子，婆婆婆娑下了整整一下午，我翻来覆去看过几个熟悉的店铺后，才到地下一层最显眼位置走过去，那是一个玉雕店，对这种纯工艺品店面我是没有多少兴趣的，另外就是那里装修得有点奢华，这在英雄山文化市场内并不多见，以至于我总以为那里像是祭起飞刀在天，来一个宰一个。
很随意地走过去，店里摆着若干很精致的玉挂件，在灯光的渲染下，有一种很深的文化底蕴。最显眼处是一尊半米左右的白玉雕件：貔貅，又叫辟邪！对于这种东西我是很熟悉的，它是南京市的镇山之宝，当地做生意的人都喜欢带一尊这种灵物，而且说法很多，比如不能摸它的眼和嘴，无论男女都要戴在左手之类，另外玉貔貅东西对于雕刻的要求很高，浮雕、透雕、镂空、线刻等多种雕刻手法，使作品线条流畅，形神具备，气势雄伟。这件白玉雕件很显然就满足了这些条件，看上去浑厚圆润，大巧不工。
欣赏了一会儿玉雕貔貅，我才去看旁边关于作品的说明，上边印刷着这件作品曾经在南阳玉雕节获过二等奖，而且作者名字叫做尘埃！随即看到了尘埃面带微笑的照片，当然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关于作者介绍中写着她曾用名宸鸿锦，那么这应该就是老熟人陈爱兰了。也许照片进行过美化的缘故，仔细看上去，奔五的老资格美女居然有些年轻时的风采，当然她年轻时也并不漂亮，不过有一种英气！
我摇摇头：真没想到，许久不见，这位师妹竟然已经是玉雕高手了。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八、自我的改变
找到尘埃大师并不难，不过当我知道这家店铺居然是她开的，就更有点惊讶莫名了。
如果说陈爱兰做一个并不出名的文学爱好者，也许我不惊讶，因为从大学他就有这方面爱好；同样如果她成为一个技术专家或者小企业主，我也会默然应之，毕竟她所学的专业和在汽车配件厂时的工作履历支持这种顺理成章的逻辑；甚至是她经营玉雕店我都不会这般神色，那叫投资，不叫职业。但她改弦更张，成为玉雕大师就是我思想无法接受了。这个“尘埃”是究竟经历了怎么样的努力和修炼，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陈爱兰，准确的称呼还是叫尘埃大师吧，听说我在店铺里等候老友，来得很快。她自己在济南一共有三个类似的店铺，而其中两个都在英雄山文化市场，再次见到她的时候，真的有点唏嘘感了。
爱兰已经完全没有了以前那种样子，甚至可能因为穿了高跟鞋，以及精心雕琢的缘故，个子比我记忆里要高了很多，至少可以和我相对平视，我丝毫不敢俯瞰那个汉中小丫头了。她穿了一件很民族的服装，头发更是精心盘过，出现就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时尚感，说起话来更是没有在学校时动不动就“制个当”、“雾个当”的陕西特色。
她见到我也有些激动，但很显然举止言谈之间很能控制自我，我俩一起到她店铺里的会客室谈了谈。
一壶清茶，屋里洋溢着暖洋洋的气息。我急不可耐地问爱兰这些年的经历，同时也有点揶揄她现在的名字：尘埃！这有点太谦虚了吧！
爱兰有一点害羞，也有一点欣喜，似乎二十年不见得的故人，更能给她一种生命的参考。她说当时单位下岗之后，由于没有生活来源，就找了一份在济南佛山苑小区内打工的工作，也许是命运使然吧，她很意外地救了一位老人，然后这位老人传授给她了这种玉雕的功夫。
“然后，就一步一步发展，就现在这个样子了！”爱兰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透着几分狡黠和灵动，我已经意识到，一个人的变化是全方位的，那些看似沧桑的往事已经让她脱胎换骨，不过，仍是有点失望，本以为要听一个传奇故事，可哪里想到三言两语就就结束了，不禁问道：
“也就是说你命中有了贵人相助是吧？要不是遇见一个玉雕高手教你，说不定你现在还没脱离那种打工的岗位呢？另外，为什么叫尘埃呀？这个名字有点俗气。”
陈爱兰依然微笑着，不过我总觉得她的微笑里有很深层次的东西。
“赵哥，你不知道，如果说贵人相助，那我的贵人就是我自己。我虽然是跟着那个师傅学会了玉雕，但后来我的收获和收入都是靠我自己。再回头看看，我觉得即使我不学玉雕，如果专门从事任何一种行业，我都能做好，只要付出就一定有收获。我感谢我的那位领我进门的师傅，但我自己连续五年的时间，每天都要用几个小时的时间来勾画、雕琢乃至反思，这才是我从下岗状态中走出来的根本原因。当然即便是现在，我再忙也要给自己抽出时间了钻研我的技术。赵哥，都说五十而知天命，我觉得所谓天命并不是我们的名字，而是一种我们应该做点什么。”
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在学校时除了文学社，还有数不清楚的各个群众团体、兴趣小组，可是我们有多少人用自己的一生来坚持某种东西呢。人各有命，可是我们也应该知道，开启自己命运的钥匙，永远在我们自己手里。
为什么要改名呢？我忽然又想到这样一个问题，是不是名字的更改对于她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见我提出这个问题，爱兰笑了：“是的！名字对我真的很有意义。我后来叫陈艾兰，也许在那段最苦难的日子里，我才想起我就是一粒尘埃。慢慢也就把自己同化了！甚至动不动就用尘埃来替代自己的名字。可后来当我慢慢走出来，我觉得这个尘埃反而有了更深层含义。名字的本身就是命运的缩影，可是任何一种名字又有多重含义，我要找最适合自己的解读。现在我总是在我完成玉雕之后，写这样一段话：要坚守自己的价值，我不是宇宙中的普通尘埃，在尘埃心里还有一个宇宙。”
我喟然了！她的励志和改变，更应该成为我的一种镜子，有一些东西，我们需要自己改变！名字和命运都有其特殊性，可是天生我材必有用！我们更重要的是发掘自我！
和尘埃大师告别的时候，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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