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一生贫穷和坎坷,短短42年尝尽了人间
“人的生命力,就是在痛苦的煎熬中强大起来的。”生活不会因为苦难而对我们有些许的怜爱,永远是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模样,更不会为了任何人停滞不前。
但事实上苦难带来的并非全是坏处,即使处于最底层,都应该具有扎根脚下,蓬勃向上的志向。
二十多年前陨落的巨匠——路遥,在他短暂的四十二年人生路上,将世间辛酸尝了个遍,饱受身心的痛苦,却在文学史上留下光辉灿烂的笔触,激励身处平凡的后来人搏击风浪。
艰苦的成长岁月
年,新中国刚刚成立,举国上下都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在陕北大地的一户穷困农民家庭里,路遥出生了。
一家十口人,全部靠着大字不识的父亲支撑生活,父亲身高不过一米五左右,性格怯懦,却是用钢铁般的肩膀扛起家庭。最难过的时候,为了有一口饭吃,父亲决定将七岁的路遥过继给延川县农村的伯父王玉德。
关于父亲的记忆,路遥最深刻的就是饥饿与屈辱,别人家的孩子打了他,路遥回家得到的不是支持或安慰,而是另一顿打骂。
离家那天,路遥吃上了出生以来最丰盛的饭菜,却怎么也食不下咽,父亲和他徒步走了几十公里,翻山越岭前往伯父家,路上,路遥被新浆好的鞋子磨得破皮流血,只能打着赤脚。
父亲拿着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两毛钱给路遥买了碗油茶,自己却是全程饿着肚子,因为他们的家庭是绝不允许有一分一毫的钱没有花在刀刃上。
在集市上,父亲借口赶集离开了,留下路遥孤零零一个人待在闹哄哄的市场上,他沉默着什么也不说,心里却是很明白自己被抛弃了。
伯父家里虽然没有孩子,但境况也并没有好在哪里去,同样的农民家庭,贫困的愁云时不时笼罩着他们。在这里,路遥度了过他的学生生涯,只要上学的日子他就在忧愁几分钱一支的铅笔又要用完了。
家里几年都不会有新衣服,他穿的永远是不止是谁穿过的衣物,要么是大得不成样子,要不然就是补丁满满,衣衫褴褛用来形容当时的路遥丝毫不过分。
一次,路遥不小心弄破了裤子,躲在角落,却偏有人拉着他到人群里,招来嘲笑,贫困让他抬不起头,屈辱的日子给路遥留下毕生难忘的记忆。
伯父伯母本意是不想让路遥上学,他们一心让他生长在黄土地里,将来接替伯父耕耘。路遥虽然心里明白伯父家的无奈,但依旧心有不甘,倔强的他坚持在年参加了初小升高小考试,从一千多的学生中拔得头筹。
当时的陕北农村依旧是贫困的摇篮,平均下来两个村子才能有一个升学的孩子,有时一个也没有。可从成绩出来,路遥提起上学,伯父都装作不明白,等到开学,给他的不是书包。
而是一把镢头、一根放羊绳,让路遥上山砍柴放羊。路遥接过劳作工具,愤愤的将其扔进了山沟里,他用自己无言的抗争换来谈判的资格,伯父答应每个月给他25市斤的粮票,让他上学,没有菜,路遥就只能趁着课余去野地里挖野菜给自己“加餐”。
这段满是被肚腹支配的经历可以说是路遥人生中最沉重的影响,《平凡的世界》里就可以清晰地看见,路遥通过书里角色传达出自己幼时窘迫而心酸的境况,少年成长的屈辱留下深刻的烙印,像是一辈子无法祛除的影子。
青年时的读书与创作
在年,国家动荡时期,高考取消,路遥与大学校园失之交臂,要他再回到农村做农民绝对是刨心般的痛苦,阴差阳错之下路遥走了一条捷径,成了“革命分子”的一员。
他担任着“红四野”的首领,名噪一时,赢来的人生中的第一个风光,但路遥觉得最好的却是能够吃饭、吃肉吃到饱了。
好运却是不愿长久的眷顾于他,年,在突变的政治斗争下,路遥还是被打回了老家务农。年,路遥以工农兵学员的身份被推荐上大学,却因为红卫兵的履历,无人敢收留,北师大和陕西师大都将他拒之门外,只有延安大学领导申沛昌硬着头皮接下他。
这样,路遥才得以进入象牙塔,继续学习。
大学里的路遥依旧简朴,全靠着北京知青林达为他接济,连被子也是林达准备的。同学白正明回忆起路遥,记得的就是一身灰扑扑的卡服,将一碗开水冲泡的菜汤当作佳肴。
这样的窘迫直到路遥在创作成名后也未能得到多少的改善。他在陕北的两个家,四个父母,一干兄弟姐妹都指望着他能接济、帮扶,远亲近邻听说了他的名声,困难时都向他伸手。
纵使路遥精打细算依旧过得艰难。他的《人生》获得了全国性的奖,却拿不出前往北京的路费,还是张口问四弟王天乐借的。
年,路遥与中央电视台《平凡的世界》剧组会面,对方没说多少闲话,也不多聊关于书的相关内容,很快就离开,只留下一个信封,装着他的版权费。
路遥自己没动手,委托朋友海波接过,等他们拿着信封去吃饭,倒出来一数,六百八十元。海波惊异只有这么一点儿,路遥只是苦笑,那些报酬还不够路遥几年写书时的抽烟钱。
为了能让自己不那么贫苦,路遥做过不少的努力,借钱跟着人炒股,却不懂盈亏,赔得一塌糊涂,欠下一身债。他给企业写报告文学,收费五千,却等他重病昏迷后才拿到稿费。
获得茅盾文学奖的奖金第一时间就被路遥拿来还债,领奖时想要与人应酬,赠送自己的《平凡的世界》都拿不出钱来买。
一个作家,想要将自己的作品送人却是拿不出足够的钱来,多么苦涩而不可思议。
王天乐让路遥以后不要再获奖了,如果不小心得了诺贝尔,那真是拿不出外汇出国。直到去世,路遥最终也只留下一万的存款与近万元的欠款,一穷二白,真是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了。
波折婚恋留下的悲剧
不仅仅是生活上的难过,路遥的感情生活也并不平静。在做“革命分子”时,挚友曹谷溪给他介绍,路遥于人生的光辉时刻和北京知青林红展开了一段刻骨的恋爱。年,在延川县招工时,路遥将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一个名额让给林红,以为能换来长久。
可就如小时候读书时伯父给了他镢头和放羊绳,这一次林红在路遥被隔离审查时,因为他的“农民身份”提出了断交,与一位支工的解放军下级军官在了一起。命运戏弄了他一次再一次,路遥一辈子都没能走出这段恋爱带来的打击与阴影。
他的《人生》中成为城市人就抛弃了农村姑娘刘巧珍的高加林简直就是林红的翻版,包括后来的《平凡的世界》里面田晓霞都恍若林红。
恋爱受挫,前途未卜,路遥痛苦不已,只能以写作麻痹自己。他发表的诗作给了他曙光,上面将他调到县委通讯组,认识了林达,正是有了林达,路遥才能继续在大学里读书创作。
大学毕业后,路遥在西安担任期刊《延河》的编辑,林达也被分配到西安电影制片厂,二人于年成婚,次年生下爱女路远。
然而过日子的婚姻不同于恋爱,路遥与林达逐渐磨灭了爱意,生活不再甜蜜,甚至缺少和睦,农民出身的路遥希望妻子是体贴的,能在工作与生活里给他帮助,就像是《人生》里的刘巧珍。
可林达具有独立的人格,是当时典型的先进知识分子妇女,要她成为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妇几乎是不可能的。两个人的生活习惯与性格差异越来越明显,通宵达旦投入写作,而不把关爱投向妻子的路遥终于让林达不能忍受,林达多次提出离婚。
那时,路遥的《人生》是正处于全国瞩目的阶段,出于对个人形象的考虑,加上担心给年幼的女儿带来伤害,离婚的事路遥一拖再拖。
路遥很是疼爱女儿,曾为了女儿能够尝到西餐而跑遍西安,有名无实的家庭让路遥只能一个人照顾女儿,他不顾自己身体,继续坚持写作赚稿费。直到他去世前三个月,久卧病床的路遥才颤抖着手在离婚书上签字。
不幸的婚姻大大影响着路遥的创作,书里的感情大多数都被蒙上了一层悲剧色彩,无论是刚过上好日子就患上绝症的秀莲,还是成为官场牺牲品的田润叶都是路遥自己失败婚姻的反映。
一名作家最好的去处不过是潜心创作,但路遥过于沉浸在自己孤独的世界里,成长路上遭受的坎坷让他很难适应这个变化的世界,不过四十二年的人生,路遥酸甜苦辣都尝尽了。
他的灵魂仿佛永远游荡在孤独与痛苦中,于平凡世界里挣扎。路遥想要通过竭力奋斗,摆脱穷苦带来的艰苦,由始至终,他都跋涉在泥沼里,激励着无数与他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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